初讀三山散文

　　近來，生活中最怡然的事是在閑暇時間，與丈夫一起去爬三山。

　　三山，顧名思義是三座山。汽車在佛平路往東方向駛至三山大橋，即可遠遠望見三座相連的小山。但現(xiàn)在能夠爬上去的，只是其中一座，其余兩座尚未開發(fā)。在嶺南，是沒有什么高山的，更何況，佛山南海的三山，名不比西樵山顯，高不比羅浮山峻，開發(fā)不比大雁山早，能讓游人進入其腹部，僅僅是近一兩年的事。于是，第一次與三山相遇，頗有點驚喜了：在自己身邊，居然就有這么一座宜賞、宜戀、宜思、宜爬的小丘。

　　初遇三山，印象頗深的是這里環(huán)境的清、雅、靜、幽；樹密而有氣勢，道平而不險峻，山矮卻不平庸。更重要的是，這里毗鄰村莊，上山之余，沿西順著橫向的石梯路往下走，就會看見一畦畦菜地，一叢叢的蕉林，如果誰想吃農(nóng)家的菜與香蕉，可以叫這里村民當即拔起或摘下，你適當付點錢就行了。

　　我基本上是休息日下午兩點到達三山。這時候的三山尚沒有游人。我覺得自己走進了世外桃源。我開始尋覓交流的對象。此山已有五六百年的歷史，是珠江水系的淤泥堆積而成。在五六百年間，多少小動物來過，又消失；多少植被發(fā)芽，又被風雨摧殘，多少次太陽與星光照耀，又依次隱退、重生。別人常說，山是歷史的見證者，山是包容的，山是明達的，山是永恒的。那么這些生命哲理的昭示，一定包括名山，也包括無名的山。我走在平坦的石梯路上，一邊獨步，一邊思考人生。我知道三山聚攏了很多的精靈，大小的鳥兒家族，五顏六色的花花草草，各種各樣的高低樹木，還有蜜蜂、蜻蜓、蜘蛛、螞蟻、清風、晚嵐等。三山上，由于天地的開敞，所長的植被都比家養(yǎng)的植被有理想，有看頭。我曾被山上爬到高聳樹木頂端的綠蘿震驚，也曾被滿山自由勃發(fā)的龜背竹感動。我更佩服，三山，沒有名，沒有地位，依然在用心地經(jīng)營生活，把自己一身的詩意打扮得格外清新、惹人喜愛。

　　其實，我對山一直心存敬畏。這固然緣于古人所云：“仁者樂山，智者樂水”的古訓(xùn)，但更緣于，山之高之險之峻，我不容易征服它。

　　既然不容易征服它，卻又想親近它，這就給生命增添了許多挑戰(zhàn)與動力。

　　回顧生命的歷程，許多的山曾托起我生命的高度。大學(xué)畢業(yè)后第二年，我即與一女伴雨中爬上了泰山玉皇頂。之后，也到過玉龍雪山、黃山、峨眉山、衡山、武夷山、華山、羅浮山、西樵山、大雁山……不管山有名無名，也不管爬山時是順利還是歷經(jīng)險阻，走近了，就感到安寧、深邃、博大。

　　那時候年輕，天不怕地不怕，下雨爬黃山，又如何；凌晨登泰山，又如何。每征服一座山，都給生命增添一點自信，在記憶的里程碑上，刻入一些勇敢、自豪、美好的字符。

　　十七歲那年，愛上文學(xué)，讀了無數(shù)的詩，對名家詩人文字里的山，耳熟能詳，杜甫對泰山的吟詠：“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啟我哲思；洪適對黃山的描摹：“兩廊諸岳色，九里亂松聲”令我入境；陸游對華山的刻畫：“空檬過釣臺，斷續(xù)聞漁唱”引我想象。但想表達自己爬山的體驗，還得要親歷那座山。于是，爬山，就變得不純粹是為爬而爬了。更多的是，為了磨礪自己的觸覺，對天地人進行思考。在這種層面上，我嘗試過記錄一些關(guān)于山的文字。

　　三山，它幸而不高�！吧讲辉诟�，有仙則靈”，我覺得似乎不對，該改為“山不在高，有綠則靈”。走進三山，滿眼是綠。沒有看見過植被這么茂盛的山。它一定得益于地處嶺南，亞熱帶地區(qū)，水分充足的有利環(huán)境之故。雨后的三山，更添一種迷蒙的神韻。山石板濕漉漉的，鳥兒的叫聲像在古樂器里穿越而來，所有植被被洗滌得像初生雞蛋的蛋清那樣嫩滑。走到一處叫“西嶺晚照”的景點，我停下腳步，我想感受，太陽下山之時，叢林中稀疏的光亮，映襯著強大的綠浪，造成的是怎樣一種詩意的效果。但此刻，只有淅淅瀝瀝的細雨伴我，只有一直沉默的山，沉默的樹，沉默的石板，沉默的路伴我。

　　我逛三山，一般是沿著山的主干道走四圈即回。第一圈，丈夫陪我一起走，走到山的高處：上有一塊石碑：“樂得初歸處”，我猜是一文化人設(shè)計的。因為怎么讀，都有陶淵明文字的味道。走了第一圈，丈夫就一杯茶，一支煙，在清風習習中等我。我每逛完一圈，即到丈夫處喝兩口水，又逛。

　　我讀三山，三山是否也在讀人間百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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