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漂亮的梅姑娘散文

　　經(jīng)�？吹剿�，穿著粗俗顏色鮮艷的裙子，一頭齊腰的黑發(fā)被高高的束起，粉紅色的發(fā)帶特別亮眼，有時還會別上兩三個五顏六色的發(fā)卡。五官端正，皮膚白晰，這是一張十八九歲的年輕臉龐，身材微胖，以自己那微乎其微的審美觀來打扮自己，也許在他人眼里是很怪異，但她自我感覺良好。

　　這就是梅，愛漂亮的花姑娘。她每天啥都不用做，就帶著她的兒子在村子里閑逛。即便是在大路上，看到有穿裙子的人走過，她就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那急切的腳步和那臉上羞澀的笑容成了強烈的對比。未等別人開口她就先問：“哇，你這裙子好漂亮，多少錢��？在哪里買的？家里有的賣嗎？”這幾乎就是她的口頭禪�；蛘叩絼e人家里，如果你在房里，那么她會直接走進去，手比嘴巴更快一步，未打招呼直接打開衣柜，毫不避嫌。一只手順著掛好的衣服一件一件摸過去，一邊摸一邊發(fā)出夸張的驚嘆聲。

　　幾乎她去過的人家里，都有過這樣的遭遇。

　　可是，沒有人會對梅說一句重話，甚至不敢拉下臉龐。因為，每個人都知道她是個有些精神上的疾病的人。因為這樣子，對她的態(tài)度就要非常友好，細微到就怕自己的一個臉色不對會讓她不高興。聽說她這精神病并不是生來就有，而是因為她曾經(jīng)歷過一些非人的對待而大受刺激才患上此病的。

　　梅的悠閑狀態(tài)并不是說家里條件就真有那樣優(yōu)越。她嫁在村里的一個小戶人家，家里只有一個六十來歲的婆婆，丈夫老實本份，長相可媲擬包公，年齡很大了還未成家。家中就他一根獨苗，他媽媽心急如焚，到處找人說媒，那陣勢就恨不得天上能掉下個林妹妹來跟她兒子結婚。這是一個很奇怪又很普遍的現(xiàn)象：越窮的人家越是看重“傳宗接代”這回事，即便掏空家底，或者找個與常人有異的女人也愿意。于是這一戶人家，便有了梅。

　　梅這樣的輕松日子，背后，自然就是她婆婆那跟做牛做馬似的勞作。梅的丈夫又經(jīng)常外出掙錢，家里就一個老人一個孫子一個有些不正常的女人。重擔全壓在那婆婆的身上，家里家外的事就靠她那兩雙手，大多數(shù)還要照顧孫兒。梅的病就如隱藏在體內(nèi)的一個“定時炸彈”，就怕一時侍候不周而引起“炸彈”爆炸。

　　可想而知，這背后的辛酸和艱難，全靠一個老人支撐，梅發(fā)病的時候老人心里得承受多少擔驚受怕，怕自己媳婦亂跑，怕媳婦傷到自己或者孫兒，每走一步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每過一天都是如履薄冰，就跟踩刀尖上過日子似的。

　　梅好的時候，就是帶兒子去玩，或者洗洗衣服。這樣子婆婆才能放心做事，雖然有些上年紀，還好身體還過得去，還能把家里的事做好。婆婆也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女人，從不指責梅的不是，天天把飯菜做好。更加沒有因為梅完成了她的“任務”——生了個兒子就冷落她。在許多類似這樣的家庭里，許多人是心照不宣的，很少有梅這樣幸運，碰上一個好婆婆的。

　　老天爺并沒有因為婆婆這樣的盡心盡力就一直眷顧她們。某一天她從地里回來，發(fā)現(xiàn)孫兒的情況很不對勁，聳拉著腦袋，昏昏欲睡，他平時就跟孫猴子轉世似的上竄下跳，這肯定有問題。一摸全身冒冷汗手腳冰涼。她一時慌了神手腳忙亂，矢口大喊對面的鄰居。鄰居跑了過來，看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幸好，還知道打120叫了救護車。

　　趕到市醫(yī)院時，這個幼小的孩童那模樣嚇壞了許多人，醫(yī)生趕緊安排檢查。婆婆趁著空隙給兒子打電話叫他回來，費用不夠又叫鄰居幫忙掂著先。

　　結果很快出來了，這孩子頑皮，在房間里翻騰，竟然把他媽媽平時吃的抑制神經(jīng)的藥品，當成了零食一大半瓶都吃了下去。

　　醫(yī)生還說了句：還好你們送來及時，再晚點就是神仙大羅也無能回力了。婆婆一想到自己那孫兒竟然到鬼門關晃了一圈，兩腳一軟癱坐在地。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謝謝觀音菩薩，謝謝觀音菩薩，保佑我的孫子！

　　屋漏偏逢連夜雨。梅的丈夫回到家是傍晚，幫著梅做了飯的鄰居早走了。他進門就看到梅披頭散發(fā)，坐在床沿上動也不動。房間里的光線有些陰暗，梅的臉有些模糊。可他還是看清了：梅兩眼直勾勾地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十分詭異，時不時發(fā)出陣陣怪笑聲，聽著讓人發(fā)怵。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兒子出事的始末，梅現(xiàn)在這樣，肯定是因為沒藥吃犯病了。

　　他幫著梅簡單洗漱一番就哄她睡覺。梅這樣子他是不敢?guī)�她上醫(yī)院的。況且媽媽也給自己打過電話說孩子的情況經(jīng)過醫(yī)生搶救情況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讓他不必太擔心。他打算明早上去，梅現(xiàn)在這樣他是不敢?guī)�她出門。在鄉(xiāng)下這樣，梅這種狀態(tài)出門是很容易被鬼迷上——也許已經(jīng)被迷上了。

　　次日清晨，他還是決定讓梅呆在家里，把門鎖好，托鄰居看著梅，拿著錢直奔市醫(yī)院。不僅要拿錢給兒子治病，還得幫梅買藥。

　　經(jīng)過幾天的治療，孩子可以出院了。婆婆是又欣慰又心痛，欣慰的是孫兒總算好了，心痛的是兒子這大半年掙的錢全打了水漂，白忙乎了。

　　反而是梅，情況越來越糟糕了。別人說的話都沒有反應，自言自語，總是怪笑。稍微不注意就往外跑，特別是晚上。那一頭長發(fā)很久沒梳了，亂成一團，因為太久見陽光皮膚比以前更白了。也瘦了一大圈，兩手指甲老長老長的，當她揚起雙手胡言亂語那情景還真是相當嚇人。

　　有人猜測梅是犯了“思春”病——太久沒見到老公而到別人成雙成對，受到的刺激才誘發(fā)了隱藏的病魔。也有人說她被鬼上了身，還是只厲鬼。婆婆找了醫(yī)生開藥，又找人做了法事，仍是不見效。該做的都做了還是不好，心再急也是無濟于事。

　　又過了些時日，梅竟然漸漸好了。開始和家人簡單的對話。婆婆那張爬滿皺紋的臉又重新有了笑容，還好，總算撐過去了。梅的丈夫又再次踏上了異鄉(xiāng)之路，家里就靠他一個人掙錢，他已經(jīng)耽擱的太久了。婆婆又跟以前一樣的早出晚歸，梅又帶著兒子在村里閑逛，齊腰的長發(fā)不見了，一頭凌亂的短發(fā)夾著一個藍色的發(fā)卡。看到穿裙子的人就上前問一句：你這裙子好漂亮，多少錢？在哪里買的？

　　別人耐心地回答了她的話，見到她又像從前那樣而松了一口氣。這日子，還老長呢，這個家庭為了一個“傳宗接代”，還得付出多少沒有人知道。

　　值？還是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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