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散文

　　早晨，清涼與舒坦。一只喜鵲飛過來，沒有往樹上落，跳躍在地下，蹦跶到樹溝里。它在找什么？蟲子還是石子兒？早起的鳥兒有食吃，它的同伴們呢？樹很安閑地享受光芒的照耀，多數(shù)葉子一動不動，只有樹稍上稚嫩的幾片新葉輕微搖擺，表示對早晨的歡迎。樹木像是默默地觀察路上的動靜：散步的老太太，匆匆而過的中年禿頂男人，還有不算太老穿著厚衣服的男子，還有那位天天在站前廣場籃球架上吊臂的白發(fā)老人。

　　花兒靜靜地開著，粉的、紅的、白的、粉紅的，當然還有紫色的。雖然葉子茂盛，花兒也競相開放，但卻沒有人注意到它，不知道這花兒叫什么名字。不是玫瑰、不是牡丹、也不是芍藥和大麗菊。但我很早就知道這花兒，奶奶年年從門前的幾株花上收回種籽，春天種下，夏天蓬勃。奶奶去世后花還延續(xù)了很長時候。它一盛開，我就想到奶奶。所以我喜歡這樸素的花�？磥恚�我是得想辦法弄清楚這花名了。

　　再就是“東風站”這幾個銅字了。車站不發(fā)車，當然很寧靜。寧靜的站標也被早晨的陽光照耀的熠熠生輝。1999年開通公路客運之后，車站便開始寂寥，再后來每周一、三、五開行，平時停運，跟之前的繁華形成鮮明的對比。過去，它是唯一進出工具，現(xiàn)在工具多了，客車、出租、私家車什么的，想走就可以走。往事不堪回首，曾經(jīng)為了免一張幾塊錢的車票找這個找那個，過去一上車就想晚上下車到哪兒熬過那個寒冷的冬夜，轉(zhuǎn)眼間物是人非，好快啊！

　　一抬頭，太陽已經(jīng)架在白楊的樹杈里了。日照三竿，要能再睡會兒多好。現(xiàn)在每到6點多就醒了，沒人喊，沒人叫，想睡卻睡不著。每個休息日的早上醒來，都能想到以前休假回家困得像狗熊似的，迷蒙里聽到父親“嘩嘩”磨鐮刀的聲音。這聲音就是號音，叫我起床的聲音，忍往困頓往身上套衣服。已經(jīng)工作的人，就不能再讓父親進門叫了。再往前，父親喊我起來不是直接的，而是通過掃院子或者趕羊出去故意弄出動靜來，或者在院子里籠統(tǒng)地喊一嗓子：“天光大亮，快起來了！”正是夏收時節(jié)，也怪不得父親急著喊。麥子在地里割不下來，哪能不急？三夏就是跟老天搶糧食，如果來一場大風，一場大雨，麥穗上不知道有多少顆粒掉地下！松惺著眼起來提起鐮刀踩到麥茬地里，感覺到嗓子干，才想起還沒來得及喝一口水，趁太陽還沒爬上來割麥的工作必須抓緊，顧不上喝水吃飯就開始干活。

　　早晨的那一絲絲冷，一下子把思緒甩回上學的時候。那冷是真冷，牙齒會格格地響而無法控制。那是穿得單薄，吃得寡淡，教室內(nèi)溫度在零下二三十度，沒有暖氣、沒有爐火。那早是真早：“天上布滿星，月牙亮晶晶，”我們就得奔跑在硬梆梆的路上。為什么要起那么早到校？而下午天光大亮就要早早放學？至今我也弄不明白。難道是古人相傳“讀書苦、苦讀書”的意思？或者農(nóng)耕地方，讀書只能用這種邊角時間，更多時間還得用到回家勞作上？事實證明著這種推測。每天早早放學，我們那幫小孩子一定你追我趕地去干力所能及的農(nóng)活，為家里增添幾分工。不過記憶尤其深刻的還是早上從奶奶熱被窩里醒來到穿上衣服的艱難，那是多么痛苦無比難舍難分的事情啊。

　　小城的早晨是可以用恬靜這個詞形容的。路上三三兩兩的人和三三兩兩的車，天上偶爾一只鳥兒一朵云，遠遠可以遙望的山�！澳�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辈还芷鹪僭�，也到不了青山上，“望山跑死馬”的距離呢。十多年前和幾個同鄉(xiāng)雨后進山拔沙蔥，經(jīng)過車站直去山下差不多要騎自行車跑一個多小時呢。青山到是同名的，只是此青山不同于彼青山。此青山是建設戈壁小城的先輩們起的名，遠望青黛，實無樹草。那連綿的風化石山，登上一座峰都能磨壞一雙鞋底，如想踏遍，首先得準備幾雙好鞋呢。遠望有遠望的好處：目光可以巡遍群峰，思緒可以覆蓋整個山巒。這亦是如今生活困窘之態(tài)的真實寫照，許多地方，不是不想去不愿去，而是實在去不了走不到。心有余而力不足，心想而事不成，生活無奈無處不在��！

　　早晨很清新，雨是幾天前的事情，但仍然讓人記憶猶新。畢竟是戈壁灘，年平均降水量30多毫米而蒸發(fā)量1300多毫米的地方。那雨竟然淅淅瀝瀝了一個上午，平時空曠的馬路上竟然開出了一路傘花，鞋子竟然被浸得‘體無完膚，’小孩兒、老人、男人、女人竟然都喜不自禁地跑到雨里‘沐浴’來了。幾天過去了，那情景依舊清晰，那清新仍然在鼻翼間濃烈。樹溝里的草兒早晨綠得滴翠，牽牛花兒悄悄地打開喇叭口，似乎迫不及待等待蜂蠅們采擷呢。樹溝草叢蔥綠里的一團白吸引了我的眼球�！笆裁次锲�？”哦，小狗狗。純白的小狗狗。死了？蜷縮著做什么夢呢？趁路上一輛三輪車經(jīng)過的噪音掩護悄悄地接近它，用手機給它留個影。但它還是被吵醒了，它慢慢地抬起頭睜開圓溜溜的大眼睛打量了一下我，身體并沒有絲毫動彈。它似乎在說：人家正睡著香，你干嘛��！照著它再拍下一幅相片后，我連忙轉(zhuǎn)身離開，再沒有回頭。既不想驚動這只小可愛的回籠覺，也不想被它清醒過來追著詰問：吠，你為什么不尊重別人的肖相權(quán)！

　　小城在早晨漸漸蘇醒，下地的下地，做保潔的做保潔，趕路的趕路，晨練的晨練。從保定來的同事在小廣場上輕盈地踢起花毽，幾個老人在器械上或壓腿或拉伸，有兩個老爺子跟樹較上了勁，一個吊在樹丫上把主干弄得呲牙咧嘴，另一個在樹干上綁一件舊衣服一下一下地撞擊震得樹干顫動。陽光輕快地跳上樹梢，灑落到能看得到的所有物質(zhì)上了。

　　早晨像是一支無聲的歌，只在胸臆間鳴響而不驚醒別人；早晨像一首飛翔的詩，纖巧靈致而色彩濃重。

　　一日之間在于晨，把最重要的時間給自己，給心靈，給遠方，給愛，一天便充盈在豐富清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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