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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電梯
楔子
維修工老白沿著昏暗的臺階上行,來到酒店天臺鐵門前,摸出鑰匙,準備打開那把掛在門把上、早已生銹多時的鐵鎖時,卻詫異地發(fā)現(xiàn)門把上根本就沒有鎖。他重重跺了一下腳,頭頂上方的感應燈亮了,緊急樓道里不再昏暗,借著光亮,老白立刻看到鐵門上有幾道白色的新鮮劃痕,而鐵鎖則靜靜躺在地上,鎖柱扭曲著,已經(jīng)斷裂了。
誰那么無聊?竟把鐵鎖撬掉了?
老白皺著眉頭推開鐵門,門軸頓時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呻吟,然后他看到了矗立在酒店天臺上那座巨大的水箱。
半小時前,老白在休息室里一邊喝酒一邊看電視,剛看到電視屏幕上那個選秀歌手唱得聲嘶力竭青筋畢露,背對舞臺的導師正猶豫要不要按下按鈕轉身時,他接到了酒店前臺打來的電話。
住在四樓兩間不同客房的客人都投訴說,用電水壺燒水龍頭里流出來的水,泡的茶有異味。前臺去核實過,果然有異味。既不同于漂白粉,也不同于鐵銹的味道,主要是臭,難以形容的臭,懷疑有污水進入了用于二次供水的天臺水箱里,因此前臺讓老白去天臺查看一下。
老白是個敬業(yè)的維修工,他連導師究竟轉沒轉身都沒多看一眼,就拎著修理箱出了休息室。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來到了三米高的水箱旁,搭好梯子,攀爬到了水箱頂上。水箱的蓋子就在頂端,因為天臺鐵門加了鐵鎖,所以蓋子上就沒有另外加鎖了。平時水箱都是老白在打理,他可不想開了一道鎖,又來開第二道鎖。
老白伸出手,摳住蓋子的下沿,略微使力,就把蓋子翻了起來。緊接著,他看到那兩條白得像嫩藕一般的腿,緩慢呈逆時針旋轉著,悠悠哉哉從水箱里浮了出來。
1
隨著警笛,一輛警車刷的一聲,停在流星雨快捷酒店大堂外的馬路邊。刑警大隊副隊長周淵易推開車門,站在馬路邊,抬頭看著掛在外墻上銹跡斑斑的霓虹燈招牌,不禁長長嘆了一口氣。
周淵易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來到這家酒店了,上次來這里,應該追溯到三年以前了,那時他還是刑警隊的普通一兵。當時,在酒店緊急樓道的拐角處,他扣動扳機,開槍擊中了一個劫持人質(zhì)的悍匪,一槍正中腦門,悍匪的腦漿迸射到了墻壁上,當場死亡。那也是周淵易刑警生涯里第一次擊斃犯罪嫌疑人,這樣的體驗,對于一個刑警來說其實并不美妙,特別是后來周淵易得知那個被劫持的人質(zhì)送到醫(yī)院后,因為喉嚨被悍匪手中的匕首割斷多時,未能搶救回來,他足足難過了一個月,才在心理醫(yī)師的幫助下走出了陰霾。
但這家流星雨快捷酒店卻成為了周淵易一個不愿觸碰的傷痕,每次辦案需要經(jīng)過這里的時候,他都情愿多花幾分鐘時間繞道而行。但這次,他卻再也不能回避了,因為,就在半小時前,從這家酒店用于二次供水的天臺水箱里,發(fā)現(xiàn)了一具頭朝下腳朝上的女尸。
走進大堂,幾個正竊竊私語的服務員看到身穿警服的周淵易,立刻止住交談,神情各異地看著他。周淵易沒有理會她們,徑直走進電梯里。
這部電梯顯然有些老化了,按鍵旁的數(shù)字已經(jīng)被磨得有些看不清,數(shù)字鍵下面甚至還有一些按鍵,根本沒有標注用途。轎廂上升啟動時,失重感特別明顯,緊接著鋼纜發(fā)出了吱吱嘎嘎的呻吟聲。轎廂的三面墻壁上都鑲著玻璃,電梯門背上則貼著一張不干膠,上面用簡陋的字體寫著:“內(nèi)有監(jiān)控錄像,請注意您的舉止保持文明”。
只有四層樓,電梯卻上升了足足二十秒,這讓周淵易感到很不舒服。電梯門一開,他就快步走出轎廂,然后看到助手孫樺站在客房走廊的盡頭。孫樺見到周淵易,抬起手朝左邊指了指。周淵易明白,孫樺指向的地方,就是通往天臺的緊急樓道。
樓道內(nèi)昏暗干燥,隨著腳步聲,天花板上的感應燈亮了。有刑警正在拍攝鐵門上的那幾道新鮮劃痕,地上的鐵鎖則被另一名刑警放進了塑料證物袋。
周淵易來到天臺上,立刻看到躺在地上一張巨大塑料布上的女尸。
女尸已經(jīng)被泡脹了,散發(fā)著濃郁的惡臭,身上裹著的綠色連衣裙顯得皺巴巴的,還有幾處裂開的破洞,露在外面的雙手雙腳異常地白,就像剛削了皮的嫩藕一般。法醫(yī)劉嵐正跪在地上,仔細檢查著這具尸體。
“怎么樣了?”周淵易繞到劉嵐身后,輕聲問道。
“死者的額頭處,有多處傷痕,創(chuàng)面較集中。目前僅為初檢,但初步可以判斷,正面顱骨有凹陷,額頭撞擊硬物,應為外力造成。”劉嵐頭也不回地答道。
“那么,這就是致命傷?”
劉嵐搖了搖頭,答道:“真正的死因,是溺亡。”
周淵易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從劉嵐簡短的解釋中,他已經(jīng)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兇手用硬物打擊受害人的額頭后,在受害人尚未死亡的情況下,將其頭朝下腳朝上扔進了水箱之中。
“死亡時間呢?”周淵易又問。
劉嵐沉吟片刻,答道:“目前還不能確定。”她用嘴朝尸體努了一下,補充道,“它,被水泡得太久了,腐爛程度極高,證物損毀嚴重。我只能說,死亡時間不會低于三天,但也不會多于五天。”
周淵易回過頭,問孫樺:“尸源確定了嗎?”
孫樺點點頭,答道:“已經(jīng)確認了,尸體打撈出來后,服務員認出,她叫楊可兒,五天前入住酒店。從身份證上看,她29歲。”
“五天前入住酒店,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尸體,而且死亡時間不低于三天?腿酥虚g失蹤這么多天,酒店竟然毫不知情?”周淵易不禁目露兇光,可惡,這家流星雨酒店的管理實在太差勁了!
2
流星雨快捷酒店的前臺經(jīng)理,依然是三年前的那位,無論春夏秋冬都只穿制服黑絲高跟的長發(fā)美女。對于周淵易的指責,這位美女經(jīng)理并不認同。
“楊可兒小姐于五天前入住本酒店,她是在網(wǎng)上團購的住宿套餐,住五天,送兩天,也就是說,付五天房費,可以在本酒店住七天。Checkin的時候,楊小姐特意提醒過,只要她不提要求,請服務員不要進入她的房間。所以,即使發(fā)現(xiàn)她有可能失蹤了,我們也不能隨意進入她入住的客房,畢竟我們酒店的服務宗旨就是‘客戶至上’。”美女經(jīng)理如是說。
“可是,一位客人,待在房間里,五天都不出門,你們不感覺奇怪嗎?”周淵易皺著眉頭問道。
“呵,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些有訪客的客人,有時可以在房間里待一禮拜都不出門呢。”
孫樺詫異地問:“有訪客的客人?一禮拜不出門?他們在房間里干嗎?”
美女經(jīng)理笑而不語,周淵易重重咳了聲嗽,示意孫樺不要問這種沒營養(yǎng)的問題。但他很快就抓住了重點,問:“你們酒店不做訪客登記嗎?”
美女經(jīng)理立刻警覺地答道:“我們酒店按規(guī)定是必須要做訪客登記的,但有時候沒法控制,有些客人說只是來談點生意,馬上就走,看起來又是有身份的人,我們也不好強制別人登記。畢竟嘛,我們這里的服務宗旨就是‘客戶至上’……”
“楊可兒五天沒出門,就算她不提要求,五天都不換毛巾浴巾,難道都沒引起你們的懷疑嗎?”周淵易繼續(xù)問道。
美女經(jīng)理撇撇嘴,無奈地答道:“酒店里,什么樣的客人都有。我們就遇到過有潔癖的客人,毛巾浴巾都是自帶的,他們不用酒店的,自然也不需要酒店為他們更換毛巾浴巾。”
周淵易抬起頭,張望走廊的天花板,眉頭再次緊蹙:“你們酒店的走廊上,沒有安裝攝像頭?”
美女經(jīng)理的語氣變得不是那么自然:“這個……周隊長,您知道的,我們必須要尊重客人的隱私權。有些住在同一間客房里的兩個異性客人,并非真正的夫妻……這樣的客人一旦看到走廊上安裝了攝像頭,下次就不會再入住我們酒店了……”
“哼!”周淵易沒好氣地問,“那么,你們酒店哪兒有攝像頭?”
“電梯轎廂里!每個電梯轎廂里,都有監(jiān)控攝像頭。另外,在一樓的緊急樓道出口,也有攝像頭24小時不間斷進行監(jiān)控。只要進入了酒店,每個人都會留下影像資料。而這些資料,我們都刻在光碟里,起碼保留半年。”
周淵易的眉頭稍微舒展開了一點點,他回憶起自己剛才坐電梯,在轎廂里看到的那張寫有“內(nèi)有監(jiān)控錄像,請注意您的舉止保持文明”的不干膠。接下來,美女經(jīng)理必須立刻調(diào)取五天以來所有攝像頭的監(jiān)控視頻資料,一分鐘都不能漏,交到刑警隊副隊長周淵易的手中。
但在這時候,周淵易根本沒有預料到,過一會兒他即將在監(jiān)視器里看到電梯轎廂中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一段離奇恐怖的監(jiān)控視頻資料。
3
吩咐美女經(jīng)理去調(diào)取監(jiān)控資料之后,周淵易和孫樺乘電梯來到楊可兒曾入住的407號房間。
用房卡刷開門后,看到屋內(nèi)的狀況,周淵易不禁皺緊眉頭,轉身問孫樺:“像你們這樣年齡的女生,都喜歡把屋子搞得這么亂?”孫樺探頭望了一眼,看到客房內(nèi)被子沒疊,絲襪和內(nèi)衣扔在床鋪上,地上扔了好幾聽無糖咖啡的空罐,枕巾則掛在門邊的鞋柜邊緣,顯然是被楊可兒用來擦過了皮鞋。她只好聳聳肩膀說:“其實,不是每個女孩都這樣……喂,再說了,楊可兒29歲了,和我哪是一樣年齡的女生?”
周淵易笑了笑,彎下腰準備戴上鞋套?删驮谶@時,他聽到走廊盡頭的電梯傳來“叮”的聲響,然后是急促的腳步聲。他回過頭,看到酒店前臺的美女經(jīng)理花容失色,神情慌張地向407快步走了過來,一看到周淵易,便聲音顫栗地叫道:“周……周隊長,你快來看看!嚇人,太嚇人了!”
周淵易悚然一驚,以為監(jiān)控視頻里直接拍到了楊可兒遇害的畫面,連忙和孫樺一起跟隨美女經(jīng)理來到了位于酒店二樓的監(jiān)控室內(nèi)。不過,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樣……
屏幕上顯示的時間為,四天前的凌晨三點二十分。畫面則是電梯轎廂內(nèi),畫質(zhì)穩(wěn)定,不干膠上的“內(nèi)有監(jiān)控錄像,請注意您的舉止保持文明”這行字拍得清清楚楚。轎廂先是緩慢上行,在四樓停下,門打開后,一個身穿綠色連衣裙的女人慌慌張張地沖進轎廂內(nèi)。不用說,這個女人就是后來死在天臺水箱中的楊可兒。
楊可兒神情非;艔,一進電梯轎廂,便使勁拍著廂壁上的按鈕,還不時探頭朝外面看。奇怪的是,按了按鈕之后,電梯門卻遲遲沒有合上,她又朝外看了一眼,一縮頭,躲進電梯里,埋著頭,身體顫抖,似乎正在躲避著別人的追殺。
不過,并沒有人追進來。但電梯門還是沒有合上,楊可兒先是埋頭站在轎廂里,但很快她就有些沉不住氣了,探頭出去,朝著外面大吼大叫。很可惜,監(jiān)控錄像只能拍下畫面,沒有錄音的功能,無法得知她究竟罵了什么。
接著,楊可兒突然蹲在了地上,伸出雙手插進頭發(fā)里,用十根手指使勁將自己的頭發(fā)揉亂。僅過了十多秒,她的一只手突然高舉了起來,但舉起的角度非常怪異,整個人也跟著站了起來,就好像有個看不見的人一把拎住她的胳膊,把她拽了起來。
然后,她一只腳抬起來,另一只腳則拖在地面上,如瘸子一般,一步步向轎廂外走了出去。她一邊走,一邊張開嘴咒罵著,面部表情異常痛苦猙獰,仿佛是被人拽著胳膊拖出轎廂一般。
之后,楊可兒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電梯里。
她在電梯中逗留的時間僅有一分二十秒,但周淵易卻感覺似乎待了很久很久。
電梯門為什么會關不上?楊可兒探頭朝走廊張望,走廊上藏著誰?她一方面在躲避,另一方面又在大聲咒罵,她到底是在躲,還是想把走廊外的人引過來?她為什么會突然蹲在電梯里,把手指插進頭發(fā)里弄亂頭發(fā)?她為什么會以那么怪異的姿勢離開轎廂?難道真有一個看不見的鬼魂,將她拽出了轎廂?
可是,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魂?周淵易不禁苦笑一聲,對孫樺說:“走,我們?nèi)タ纯催@詭異的電梯。”可當周淵易和孫樺剛走出監(jiān)控室,就透過緊急樓道,聽到一樓傳來了嘈雜聲,接著電梯在二樓停下,門開后,一位老太太跌跌撞撞走出轎廂,看到身穿警服的周淵易和孫樺,撲通一聲跪倒在兩位警察面前,悲傷地抽泣道:“警察同志,求你們?yōu)槲壹铱蓛褐鞒止姥!一定要抓住那個挨千刀的殺人兇手!”
4
從已獲得的資料上看,楊可兒在一家大型房地產(chǎn)公司擔任銷售總監(jiān)一職,年收入約在40萬人民幣左右,可稱為不折不扣的女強人,但始終未婚,似乎連男朋友都沒有。楊可兒在本市買了一套約80平米的精裝公寓,一人獨居,沒養(yǎng)寵物。
跪倒在周淵易和孫樺面前的這位老太太,便是楊可兒的母親。楊母今年62歲,早年便已離婚,孤身一人拉扯大了女兒。楊可兒如今事業(yè)順利,雖然并沒將家住遠郊的母親接到城里與她同住,但也在遠郊為母親購置了一套房屋,每個月還匯給母親5000元生活費。在旁人眼里,楊可兒也算孝順了——畢竟在大部分人眼中,兒女是否孝順,交給長輩的生活費的數(shù)字是最重要的指標。但從楊母的口中,周淵易還是得知,楊可兒與母親其實很少見面,雖說每周都會通次電話,卻根本談不上有什么交流,楊母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是否有男朋友。
而從楊可兒供職的房地產(chǎn)公司得到的消息來看,一周前,由楊可兒負責銷售的某新開樓盤成功售罄,銷售任務圓滿結束。公司發(fā)了一筆六位數(shù)的獎金給她,同時還給她放了半個月的帶薪假期——為了這個樓盤的銷售,楊可兒已經(jīng)連續(xù)工作了兩個月,讓她休息半個月,也是合情合理的。
安撫了楊母,周淵易不禁心生疑問,既然楊可兒在市區(qū)有自己的住房,為什么偏偏要到這家流星雨快捷酒店來入住七天呢?難道是家里不適合居住?那么,她家里現(xiàn)在是個什么狀況呢?
周淵易沒有再考慮酒店電梯的事,視頻監(jiān)控雖然很詭異,但這世界上根本沒有所謂怪力亂神的那種不靠譜的事。楊可兒被拍下的那些怪異動作,也許只是在重度驚嚇之下產(chǎn)生的非常態(tài)現(xiàn)象,這也很正!,F(xiàn)在只能假定當時走廊上有人與楊可兒對罵,必須搞清這層樓里究竟有哪些住客,并逐一甄別,兇手很可能就藏在這些住客之中。
拿到了住客資料,周淵易瞄了幾眼,立刻就找到了最有嫌疑的一個住客。
這個住客叫王鑫,此人與楊可兒同時入住酒店,同樣也是用的團購券,入住時登記的身份證顯示,他也是本市人,27歲。入住時,他曾宣稱自己可能要住七天,但只住了一天,也就是楊可兒遇害后的第二天,他便退房離開了。
此人的嫌疑是那么明顯,其他住客的資料就沒必要再細看了。周淵易立刻布置了抓捕計劃,然后和手下們一起離開流星雨酒店,驅(qū)車駛向王鑫身份證留下的那個地址。
在路上的時候,周淵易跟孫樺分析,如果王鑫真是兇手,現(xiàn)在應該早就逃離居住地點了。要知道,能做出擊暈楊可兒,并在其活著的時候,將其頭朝下腳朝上扔進水箱里這種事情,之前卻在前臺留下真實的身份證件,這絕對是缺乏預謀的行為,是激情犯罪。出了這種事,兇手絕對會驚慌失措,他也知道警察會查到自己的地址,如果不甘心束手就擒,肯定會逃離住地——假若不逃離住地,束手就擒還不如自首呢,說不定還可以減刑嘛。
所以,當周淵易敲門后,聽到屋內(nèi)傳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周淵易的心情頓時便沉入了谷底。
5
王鑫被很禮貌地被請到警局進行協(xié)助調(diào)查。
王鑫是個自由撰稿人,出乎周淵易的意料,他坦承自己認識楊可兒,而且認識有半年時間了。而當他得知楊可兒已經(jīng)遇害,當時便跪倒在地上,使勁用頭撞擊著預審室的水泥地面,泣不成聲地哀嚎道:“可兒,是我害死了你!你不該死呀!是我害死了你,對不起,但我也不是故意的呀!”
周淵易頓時來了興趣,扶起了王鑫,讓他好好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鑫喝了口水,又抽了根煙,便打開了話匣子。
王鑫是在網(wǎng)上認識楊可兒的,半年前他和楊可兒都在某個同城論壇上廝混。王鑫作為自由撰稿人,寫作這種事,不可能隨時隨地都有靈感,所以他能自己支配的時間就特別充裕,再加上作息時間不太固定,因此即使很晚,都能看到他掛在論壇上,有一句沒一句地回復著沒營養(yǎng)的評論。而楊可兒也是個夜貓子,盡管工作繁忙,但她精力旺盛,從來沒在凌晨三點之前睡過覺。一來二去,王鑫和楊可兒漸漸熟悉了起來。
在那個同城論壇里,經(jīng)常會有網(wǎng)友上傳文章,分享自己剛體驗過的胡同美食或是旮旯小店。于是王鑫和楊可兒約著利用周末,去尋覓過幾次網(wǎng)友介紹的美食。楊可兒長得很漂亮,同時收入頗豐,說王鑫不動心,那是假的。不過,當王鑫某次忍不住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問,能不能和楊可兒試著交往交往,楊可兒立刻就拒絕了。拒絕的理由很可笑,竟是“我對談戀愛沒興趣”。
這讓王鑫很受傷害,于是王鑫疏遠了楊可兒,而楊可兒也不再主動找王鑫聊天。事實上,兩人已經(jīng)有三個月沒有互相聯(lián)系了。
不過,五天前,王鑫突然在論壇里收到了楊可兒發(fā)來的站內(nèi)短信,短信內(nèi)只有一個網(wǎng)頁鏈接。打開鏈接,是一位網(wǎng)友去年發(fā)的一張?zhí),介紹自己曾在市內(nèi)一家叫流星雨的快捷酒店的天臺上,欣賞獅子座流星雨的經(jīng)歷,還發(fā)表了幾張美輪美奐的星空圖。帖子里說,流星雨酒店四周沒有太多高樓,光污染較少,是城區(qū)內(nèi)為數(shù)不多的優(yōu)質(zhì)觀星地點,而且附近還有好幾處美食店呢。
剛瀏覽完帖子,楊可兒就發(fā)來站內(nèi)短信,問王鑫是否能抽出一周時間,去流星雨酒店欣賞星空?她查過了,最近一次的獅子座流星雨,就在幾天后。
王鑫有點納悶,回復道,為什么會選擇他一起去共賞星空?而且一欣賞,就是一周?
楊可兒的回答很無厘頭:“一周的時間,除了欣賞星空之外,還要品嘗附近的美食呢。我查了,附近有十四家值得嘗試一下的美食,每天中午一頓,晚上一頓,正好一周時間。誰讓你的職業(yè)是作家呢?除了作家,還有誰能不上班,抽得出一周時間陪我?”
其實在這三個月里,王鑫認識了一位女孩,溫柔、體貼,兩人交往得很順利,已經(jīng)進入了同居階段。不過,在收到楊可兒站內(nèi)短信的前一天,女孩去外地參加培訓了,而且要離開本城半個月。于是王鑫答應了楊可兒的邀請——男人嘛,大部分都是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有送上來的獵物,干嗎要拒絕呢?
接下來,王鑫收到了楊可兒發(fā)來的7張團購券號碼。楊可兒已經(jīng)幫王鑫訂好了流星雨酒店的房間號,總共7天,一張團購券,可以住一天。
于是,在楊可兒遇害的前一天,王鑫下午就來到了流星雨酒店,但他無法預知自己和楊可兒能發(fā)展到什么程度,說不定楊可兒又會在什么時候以某種理由拒絕他,再待在酒店里就會變得尷尬了,所以他只先填了一張團購券號碼。不過為了保留房間,他還是跟前臺說了,也許自己會住7天。
楊可兒是傍晚來到酒店的。兩人見面后,一起到外面吃了一頓飯。那是一家重慶烤魚店,和大部分先油炸再火烤的烤魚店不一樣,這兒的烤魚用生魚剖好之后,就在炭火上用文火慢慢烤,烤好的魚肉外焦里嫩,口味麻辣鮮香。而那家店自釀的青梅酒,味道也特別好,入喉柔順,一點都沒有刺激的感覺。當然,這家店也是楊可兒提前就列在了計劃里的。為了這次的七天觀星之旅,她早就做好了各種準備。
因為味道太好了,結賬之后,王鑫又摸出錢包,要了兩斤店里自釀的青梅酒,準備帶回酒店里繼續(xù)喝。做自由撰稿人這一行,寫作的時候沒點美酒來助興,出門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呢。
回到酒店,天已經(jīng)黑了,楊可兒有些微醺,一回來就嚷著要去天臺觀星。于是兩人連房間都沒回,就沿著緊急樓道來到天臺的鐵門前?吹借F門上掛著一把鐵鎖,楊可兒直呼掃興。為搏美人一笑,王鑫從樓道找來一柄掃帚,用掃帚的柄使勁捶打鐵鎖,把這把生了銹的鐵鎖活生生砸斷了,扔在地上,打開門來到了天臺上。
當晚的天氣非常好,萬里無云,蒼穹上鋪滿閃閃發(fā)亮的星星,就像在頭頂上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一般。兩人一邊觀星,一邊喝著王鑫打包帶回來的青梅酒。十點多的時候,酒喝完了,獅子座流星雨還沒大規(guī)模爆發(fā),但楊可兒的眼睛已經(jīng)快睜不開了。王鑫扶著楊可兒下樓,當然,這次他把幾乎不省人事的楊可兒帶進自己的房間里,躺在了一張床上。
凌晨兩點,渾身赤裸的楊可兒尖叫著醒來,歇斯底里抓扯著王鑫的頭發(fā)。王鑫故作無辜地裝作自己也是才醒來,根本不知道兩人睡著后發(fā)生了什么事。楊可兒憤怒地說,她一直把王鑫當作信得過的哥們兒,沒想到卻上了床,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她根本就不喜歡談戀愛!
王鑫不住道歉,楊可兒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卻沒急著離開,而是翻開王鑫帶來的行李,從里面翻出幾罐啤酒,氣急敗壞地喝了個精光。喝完酒,她拉開房門就朝外走,王鑫想去送一送,楊可兒回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縮回頭,躲進了被窩里。不過,楊可兒離開之后,王鑫還是露出了笑容,眼饞這么久的肥肉終于吞進了肚子里,他能不笑嗎?
第二天王鑫起床后,去敲楊可兒的門,無人理會,撥打楊可兒的手機,也始終無法接通。王鑫自覺理虧,反正便宜已經(jīng)占到了,他不好意思再待在流星雨酒店里,索性到前臺退了房,一走了之。
說到這里,王鑫臉上終于露出了傷心的表情,他語氣遲緩地說道:“可兒一定是離開我的房間后遇害的,她是個女強人,性子又暴,以前還練過跆拳道,一般的男人根本沒法制服她。一定是因為在我這里喝了太多酒,才讓她失去了抵抗力。是我害了她呀!”
聽完王鑫的話,周淵易緊蹙眉頭,不由得心想,或許楊可兒在電梯里手舞足蹈做出的詭異行為,并不是因為外面有人追殺,而是因為她喝了太多酒,所謂的詭異行為其實根本就是醉酒的表現(xiàn)。
不過,究竟是誰殺了楊可兒呢?
6
刑警隊的案情分析會上,刑警們產(chǎn)生了截然不同的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王鑫無法完全洗脫殺人嫌疑,畢竟他是已知的最后接觸過楊可兒的人。而另一種觀點則認為,有必要根據(jù)王鑫的證詞,去尋找尚未被發(fā)現(xiàn)的真兇。
周淵易是個喜歡動腦筋的刑警,他喜歡將自己融入犯罪事件中,假定自己是兇手,或者假定自己是受害人,然后冥想自己在犯罪現(xiàn)場中充當了什么樣的角色,遭遇了什么樣的事。在楊可兒遇害的這樁案件里,兇手的身份還無法確定,周淵易只能假定自己是受害人?墒,這一次他沒辦法去模仿,因為他根本掌握不了楊可兒是個什么樣的人。
從楊可兒供職的地產(chǎn)公司提供的資料來看,同事們對楊可兒的印象是,工作狂、有魄力。售樓期間,每天她都忙到深夜11點才離開銷售部。只要一離開,她就會關掉手機,第二天早晨7點準時第一個來到公司,同時打開手機。楊可兒一直沒交男朋友,也曾經(jīng)有上司給她介紹合適的男人,但她總是立刻回絕,拿她的話來說,“對談戀愛沒興趣”。每天在公司里,她都會吃上一大堆維生素藥丸,據(jù)說這樣可以讓她保持百分百的體力與精力?傊總在現(xiàn)實生活中見過楊可兒的人,都說她充滿活力,總能給別人帶來正能量。
她家里則完全是另一個模樣了。周淵易和孫樺去了一趟楊可兒在市中心的那套公寓,公寓里凌亂不堪,地上到處扔著空啤酒罐,床上的被子也沒疊,絲襪、內(nèi)衣被隨意扔在沙發(fā)或是床上。
這樣的女人,為什么會因為看到網(wǎng)上的一張?zhí),就心血來潮跑到酒店去住一個禮拜?目的僅僅就是為了觀看流星雨,順便吃遍附近美食?周淵易完全無法揣摩這種女孩的心理。
不過,孫樺一看到楊可兒的房間,嘴里就冒出了三個字:“干物女”。
周淵易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立刻詢問是什么意思?
孫樺答道,干物女是個來自日本的舶來語,意思是,這是一群“不愿談戀愛,只想悠閑自我健康地度過快樂生活”的女人。她們工作干練,但離開工作之后,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關掉手機,脫掉職業(yè)裝與絲襪,只愿意泡在自己喜歡的事里面,并不惜一切代價。比如,她們會在網(wǎng)上看到別人對一家餐廳的好評之后,立刻出門,轉車三趟,吃完餐廳的招牌菜后,再回家。她們不戀愛,因為覺得戀愛根本沒什么意思。她們推崇健康生活,吃維生素藥丸,隨身攜帶口香糖。她們熱衷環(huán)保,住酒店,一定用自帶的衛(wèi)生用具。有空了,她們可能去孤兒院做一天義工,也可能心血來潮去國外小住兩三天,回來卻什么都不說。她們把自己包裹在一個套子里,旁人只看得到她光鮮靚麗的一面。她們朋友不多,即使有朋友,也是在網(wǎng)上認識的。而在朋友的面前,她們就會表露出自我真實的一面,喝酒、說臟話、隨性所為?偟膩碚f,干物女把工作和生活割裂得非常清晰,在工作之余,想取悅的人只有自己。
聽了孫樺的話,周淵易目瞪口呆,正想評價幾句的時候,手機突然鈴聲大作。
這個電話是技術科打來的,他們對所有五天前入住酒店的住客進行甄別,發(fā)現(xiàn)住在3樓的一位客人用了假身份證。而在事發(fā)第二天,這個住客便退房離開,據(jù)打掃房間衛(wèi)生的服務員說,在那間客房里隱隱能夠嗅到淡淡的香燭氣味。
技術科的同事把監(jiān)控攝像頭拍攝到的這個住客的照片,發(fā)到了周淵易的手機里。周淵易一看到住客的模樣,頓時愣了愣——他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認識這個模樣憨厚的中年男人。
7
周淵易咬牙切齒地扶著方向盤,警車正沿著國道朝鄰市駛去。孫樺坐在副駕座上,詫異地問:“周隊,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周淵易咬緊牙關,一句話也沒回答。孫樺知道,副隊長現(xiàn)在心情不太好,這會兒開車呢,她就不要再自討沒趣了。
孫樺摸出手機,自顧自刷起了微博。這時,她發(fā)現(xiàn)一條感興趣的微博,又順著這條微博給出的鏈接點進去,看到了一段視頻,接著又看了看視頻下方的評論。然后,孫樺大聲叫了起來:“周隊,快靠邊,停車!你看這條微博!”
周淵易把車停在了路邊,接過孫樺遞來的手機。這條微博的主人,用了真實頭像,只瞄了一眼,周淵易就認出是流星雨酒店前臺的那個美女經(jīng)理。
美女經(jīng)理是個微博控,她把楊可兒遇害前在電梯里留下的影像資料進行了拷貝,上傳到網(wǎng)絡上,還加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標題:“詭電梯”!
這條微博幾乎被轉發(fā)瘋了,短短三個小時內(nèi),轉發(fā)量已經(jīng)破萬,下面的留言評論更是五花八門。有人說,楊可兒肯定是被鬼上身了,不然不會在電梯里做出那么多詭異動作。還有人八卦出,三年前在這座酒店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一樁恐怖血案,一個連環(huán)殺人狂魔在酒店樓道里劫持了一個外地來的無辜婦人,雖然殺人狂魔最終被警察擊中頭顱當場斃命,但那個外地婦人也不幸死于這場災難。另外,有好事人留言,三年前在酒店里被殺的那個外地婦人,其實當時本來是準備坐電梯上行的,沒想到電梯故障,她只好走樓道,才正好遇到了被警察追捕的那個殺人狂魔,被劫持為人質(zhì)——毛骨悚然的還在后邊呢,這個好事者煞有介事地說,這個外地婦人罹難之后,魂魄無法散去,只能把怨恨撒在出故障的電梯上,這個電梯成了鬼電梯,她要找到替死鬼后,才能進入輪回,而楊可兒正是成為了她的替死鬼,所以她在電梯里站起來時,好像是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拎住了頭發(fā),其實,那是電梯鬼呀!
“無稽之談!”周淵易踩了一腳油門,重新將車駛向了國道。
三年前的那樁血案,是周淵易心中無法磨滅的創(chuàng)傷。那是他第一次擊斃罪犯,懲兇的同時,子彈像是有反作用力,也讓周淵易自閉了接近半年的時間。他知道當時那位無辜的受害者就來自于鄰市,所以平時遇到要去鄰市執(zhí)行任務時,他都千方百計把任務轉交給其他同事。但是,這一次他不能再回避了,因為他已經(jīng)從技術科傳來的照片中認出,住在酒店里的那個可疑人物,就是那位無辜受害者的丈夫,付大偉——那次事發(fā)后,周淵易曾與付大偉一起接受過為期一個月的心理輔導。
三小時后,周淵易驅(qū)車來到了付大偉的家門外。付大偉位于郊區(qū)臨時的家,獨門獨院,有著接近四米高的圍墻,透過鐵門門縫,可以看到院子里停了一輛白色的面包車。
叫了幾聲付大偉的名字之后,付大偉穿著一件老頭汗衫來到鐵門內(nèi),見到身穿警服的周淵易和孫樺,連忙開了門,詢問有什么事。
周淵易開門見山,問道:“大偉,五天前,你去了流星雨快捷酒店?”
付大偉神情陡然黯淡,他點了點頭,答道:“你怎么知道的?我用了假身份證,沒想到還是這么快就被你們知道了。”
“為什么要用假身份證?”
付大偉嘆了一口氣,讓周淵易和孫樺進了院子,然后說:“五天前,是秀清的忌日啊……我得去流星雨酒店給她燒點香燭紙錢。去年、前年的這個時候,我也去過流星雨酒店,可是在客房里燒香燭紙錢的時候,被酒店的服務員發(fā)現(xiàn)了,他們告誡我,讓我不要再去住了,他們不歡迎我,但我又不能在秀清忌日的時候不去祭拜她呀,所以我只好使用了假身份證……”
周淵易愣了愣,他也沒想到五天前,竟然是付大偉妻子的忌日。時間過得真快,已經(jīng)三年了,但付大偉的悲傷卻始終沒有減少半分,他依然保持著對妻子的愛。
難怪服務員說,為付大偉打掃房間時,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燭氣味。
走進付大偉的家,周淵易立刻看到在堂屋墻壁前,擺著一張桌子,桌上立著付大偉妻子的黑白照片,一位正在微笑的和藹婦人。照片前,放著一盤水果,水果邊則是一個小香爐,香爐里插著三根點燃的蠟燭,還有一束點燃了的香。
“三年了,我每天都給她上香燭,每天都在院子里燒紙錢給她,就是怕她在地底錢不夠花……燒完了紙錢,我還會默哀……”說著說著,付大偉便哭了起來。一個中年男人,就這么在兩個警察面前,哭得雙肩顫抖、泣不成聲。
8
周淵易再次來到了流星雨快捷酒店。
他走進付大偉曾經(jīng)住過的那間客房,客房在3樓,和這家適合情侶入住的酒店的其他房間一樣,有著極好的隔音效果,即使走廊上有人嚎哭,屋里也聽不到一點聲音。
此時,客房里自然也嗅不到一丁點兒香燭燃燒后的氣味,五天了,時間可以沖刷走一切曾經(jīng)在屋內(nèi)逗留過的氣味。
法醫(yī)劉嵐背著工具箱,在周淵易身后問道:“要在這里檢查一下嗎?”
周淵易搖了搖頭,說:“付大偉沒有任何理由要把楊可兒擄進屋里來。走,我們換個地方去看看。”
“去哪兒看?”劉嵐有些好奇。
“去緊急樓道。”
“為什么去那兒?”
周淵易神情黯淡地答道:“三年前,付大偉的妻子,就是在樓道里被那個連環(huán)殺人魔殺害的……準確的說,是在四樓通往天臺的樓道臺階上。”
劉嵐明白了,付大偉在妻子忌日這天,到酒店來燒香燭紙錢,除了在客房內(nèi)焚燒,也極有可能到妻子罹難的具體地點去焚燒。
周淵易又補充了幾句,“付大偉是在鄰市郊區(qū)長大的,那兒一直流傳著一些古怪的鄉(xiāng)野傳聞。其中有個傳說便是,非正常死亡的人,比如說死于車禍、謀殺、火災的人,都被稱為‘兇死’。‘兇死’的人沒法進入正常輪回,只能成為孤魂野鬼,在遇難的地方附近飄蕩。”
劉嵐苦笑一聲,問:“難道需要在罹難地點附近殺個人,尋找替死鬼,‘兇死’的人才能進入輪回?”
“呵呵,這種說法嘛,倒是站不住腳的。新被殺的人,豈不也是‘兇死’。那么成為孤魂野鬼后,它代表的,究竟是以前那個兇死者的身份,還是新受害者的兇死者身份?即使鄉(xiāng)野傳說,也得有邏輯支持才行呀。”
周淵易一邊說,一邊來到了付大偉之妻曾經(jīng)被割喉的地點——四樓通往天臺的緊急樓道階梯轉角處。
這里光線昏暗,即使使勁跺腳,讓天花板上的感應燈亮起來,也無法看清墻上有什么痕跡。周淵易吩咐了一聲,劉嵐立刻從工具箱里取出一盞電池式強光燈。打開強光燈后,由周淵易固定光源,劉嵐仔細檢查現(xiàn)場。僅過了幾分鐘,劉嵐便發(fā)出一聲驚呼:“呀,周隊,墻上膝蓋高的位置,有曾經(jīng)被撞擊過的痕跡,還有血跡!”
周淵易忍不住彈了一下響指。
劉嵐詫異地問:“周隊,你怎么知道這個地方就是兇案第一現(xiàn)場?”
周淵易沉吟片刻,說道:“付大偉說過,他每次燒完香燭紙錢,都還會為愛妻默哀幾分鐘。當他在樓道里默哀的時候,如果楊可兒正好從王鑫的房間里出來,而且嘴里還大吵大鬧,付大偉會作出什么樣的反應?”
劉嵐努了努嘴,聳著肩膀說:“我想,我會罵她一頓,但不會殺她的。”
周淵易微微一笑,說:“也許,當時還發(fā)生了一些其他事,逼付大偉不得不殺人……咳咳,劉法醫(yī),現(xiàn)在不是分析案情的時候,你快提取墻壁上的血液樣本,和楊可兒的DNA進行比對!”
9
12小時候后,付大偉被留守小院外的孫樺以及當?shù)鼐Υ稓w案。
經(jīng)DNA比對,緊急樓道處墻壁上的血跡,確實為楊可兒所留,并在墻壁上找到了付大偉留下的指紋。
面對證據(jù),付大偉沒有負隅頑抗,很快就如實交代了自己的犯罪過程。
五天前的那個夜晚,付大偉在房間里焚燒了小部分的香燭紙錢后,又來到四樓通往天臺的緊急樓道階梯轉角處,也就是三年前他妻子罹難的地點,放了一個金屬洗臉盆,在盆里點燃了香燭與紙錢。燒完之后,他正默哀時,聽到四樓走廊傳來一個女人大吼大叫的聲音。
不用說,那個女人就是楊可兒。楊可兒醉醺醺的,一邊罵著占了她便宜的王鑫,一邊使勁抽動鼻翼,她嗅到了彌漫在空氣中的焚燒香燭紙錢的氣味。
付大偉本不想理會別人的,但沒想到楊可兒循著氣味自己鉆進了樓道,看到有人焚燒香燭紙錢,立刻毫不客氣地指責,這樣做一點也不環(huán)保,會引起空氣污染,危害整層樓的空氣質(zhì)量。
付大偉心情也不好,與楊可兒對罵了起來。楊可兒便說自己要投訴,自顧自出了緊急樓道,向電梯走去,在電梯里也不忘與付大偉繼續(xù)對罵。付大偉其實那時候并沒想到要殺楊可兒,兩人之間的矛盾也不足以令他殺人。就算楊可兒乘電梯到一樓,向前臺投訴,大不了就是賠點錢罷了,反正祭拜儀式已經(jīng)結束了,香燭紙錢也都焚燒完畢了。
可是,不知什么原因,楊可兒又從電梯轎廂里走了出來,來到緊急樓道,想從緊急樓道下行到一樓去。那個用來焚燒香燭紙錢的金屬洗臉盆,正好擋住了楊可兒的去路,她抬起腳,便朝著盆子踢了過去。“咣當”一聲,洗臉盆傾翻,已經(jīng)變成灰燼的香燭紙錢頓時撒在地上。
付大偉當時就怒了,他氣急敗壞揪住楊可兒的頭發(fā),厲聲逼迫楊可兒對著妻子的黑白遺照道歉。楊可兒是個倔強的女孩,拼死也不愿朝著照片磕頭,在她心里,根本就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
付大偉更加憤怒,他揪著楊可兒的頭發(fā),使勁按著腦袋,讓楊可兒的腦袋朝地上撞。誰知楊可兒離墻太近,腦袋正好撞在墻上,只撞了幾下,便見了血,暈死過去。
見到血,盛怒的付大偉也清醒過來。他探了一下鼻息,卻發(fā)現(xiàn)楊可兒沒了呼吸。付大偉怕了,為了自保,他四下梭巡,看怎么才能把尸體藏起來。恰在此時,臺階上方傳來“吱呀”一聲,天臺的門被風吹開了——在這之前,為了取悅楊可兒上天臺觀星的愿望,王鑫砸爛了天臺鐵門上掛著的那把鎖。
于是付大偉把楊可兒抱到天臺,打開了水箱蓋子。正準備把楊可兒扔進水箱的時候,楊可兒突然醒來了,見了抱著自己的付大偉,還有身體后方深不見底的水箱,她已經(jīng)知道付大偉要對自己做什么了。
不過,楊可兒沒來得及求饒,付大偉只猶豫了幾秒,便松開手,把倒提著的楊可兒扔進了水箱中。
10
付大偉被帶走的時候,悲哀地說道:“如果那天電梯門及時關上了,楊可兒就可以順利乘坐電梯下樓去投訴。這樣一來,就不會有后面的事了,我最多只是被酒店罰點款而已,絕對不會成為殺人兇手……”
聽了這句話,周淵易和孫樺再次來到了流星雨酒店。
走進電梯,周淵易也學著楊可兒曾經(jīng)在轎廂里做過的那樣,按下了廂壁上的每個按鍵。令他吃驚的是,電梯門始終保持著打開的狀態(tài),遲遲未能關閉。周淵易和孫樺走出轎廂后,掐著表看時間,直到一分二十秒后,電梯門才緩緩關閉。
周淵易找來了維修工老白對電梯進行仔細檢查,經(jīng)過仔細檢查,老白發(fā)現(xiàn)轎廂內(nèi)有一個沒有標注用途的按鍵,是“等候鍵”,只要按下這個鍵,電梯門就會始終保持打開的狀態(tài),而這個狀態(tài),正好持續(xù)一分二十秒。
周淵易苦笑一聲,轉身對孫樺說:“看吧,這世界上哪來的什么詭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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