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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兒時槐花香的散文
周末去近郊一個叫槐樹園的農(nóng)家樂吃飯，看到院里院外幾棵黝黑粗壯的洋槐樹全都開花了。在嫩綠色羽狀復(fù)葉的掩映下，一嘟嚕一嘟嚕白生生的洋槐花恣意盛開，或成縷垂掛、或擠團(tuán)偎依，一枚枚精致的花朵就象振翅欲飛的白蝴蝶，熱熱鬧鬧地?fù)頂D在葉隙枝間�？諝饫锔又鸾z絲的清香，吸引來成群的蜜蜂，在花葉間嗡嗡嚶嚶地忙碌著……
相信大部分人都和我一樣，對洋槐樹有一種難解的懷舊情結(jié)。小時我們經(jīng)常用綁了鐵絲勾的長竿擰下槐葉喂羊喂兔，還經(jīng)常擼了滿口袋洋槐花當(dāng)零食……現(xiàn)在的城里鄉(xiāng)下，卻很少見這種洋槐樹了……眼前這片潔白的洋槐花海給了我猝不及防的驚喜，熟悉的槐花香令我深深陶醉，我貪婪地大口呼吸著、品味著，思緒不由自主飛回故鄉(xiāng)那片長滿槐樹的山林，還有陣陣沁人心脾的槐花香……
故鄉(xiāng)在山區(qū)，村西那座小山上長滿了各種樹，什么松樹、楊樹、楸樹、栗樹、核桃樹，以洋槐樹最多。每年洋槐樹開花的時候，整座山都籠罩在一股醇厚的甜香當(dāng)中，偶有風(fēng)過，槐花清香便隨山風(fēng)飄蕩，山腳下的小村子便也被熏染得甜甜香香的了。
爺爺是隊里的護(hù)林員，常年住在山上。米面油鹽等日常用品都要靠家人定期送上山。那個年月，對于小孩子來說，爺爺看守的這座長滿槐樹的山林似乎有著無窮的吸引力，所以，每逢周末，我和二叔家的堂妹大妮便自告奮勇?lián)?dāng)起為爺爺送東西的重任。
爺爺住在山頂三間小瓦房里，周圍是一片開闊的平地，房子前后是幾株粗大的洋槐樹，茂密的枝葉象一把巨大的傘蓋，遮住了毒辣辣的太陽。爺爺沒事常盤膝坐在樹蔭下的狼皮褥子上，兀自擺弄那種古老的長紙牌自娛，溫順的大黃狗聽話地伏在腳邊，似懂非懂地認(rèn)真看著牌上稀奇古怪的圖畫……若逢五月，便有一束束潔白的洋槐花垂掛在爺爺頭上、耳畔，偶有一兩枚花苞被風(fēng)吹落，蝴蝶般飄棲在爺爺花白的山羊胡須上……
每逢沿著陡峭的小徑登到山頂，乍一看到這幅靜謐的圖畫，我便使勁揉搓眼睛，疑心爺爺就是傳說中山里的那位老神仙……
當(dāng)然，大洋槐樹下更是我們的樂園……
我們在樹下玩抓石子、跳房子、看螞蟻拖蟲、騎到枝杈上向山那邊眺望、用綁了小勾子的長竹竿去折槐花串……
爺爺把一塊舊篷布的四角用繩栓了，吊在槐樹上給我們當(dāng)?shù)醮餐�，我和大妮每次放下東西便爭搶那吊床，你剛爬上去，我便把你晃下來，反反復(fù)復(fù)，吱呱嬉鬧，直至驚得鳥雀亂飛，槐樹花葉散亂，這才商定每人輪流躺上去五分鐘……
有一次爺爺自顧生火做飯，大妮沉浸在摘槐花喂剛滿月小兔子的樂趣中，忘了過來跟我爭搶吊床。我舒舒服服躺在吊床上晃來晃去 ，不知不覺悄悄睡著了……
恍忽間，我感覺自己慢慢飄了起來，仿佛變成了一位身著潔白紗衣、腰系嫩綠絲帶、渾身散發(fā)香氣的美麗仙女，正自由自在地在山林間飛舞、與蝴蝶嬉戲、與山風(fēng)追逐……
當(dāng)爺爺喚我吃午飯時，我才驀地醒來，發(fā)現(xiàn)身上落了一層香噴噴的洋槐花朵�！把�，我竟然夢見自己變成槐花仙子了……”我怕大妮嘲笑我說“丑小鴨做美夢”，沒好意思把夢說出去，卻悄悄地放在心里，甜蜜地回味了一遍又一遍……
爺爺喂了一大群雞，每天散放在荒坡林間刨蟲捉蚱蜢吃，當(dāng)然也啄愛吃掉落在地下的洋槐花。我最喜歡其中的一只大蘆花母雞，她每天都要下一只碩大的雙黃蛋，等攢足了十只，爺爺便用藍(lán)底白花的包袱單獨(dú)包好，放到雞蛋籃上面，讓我們拎下山。每天就可以吃到奶奶親手為我們做的油煎雙黃蛋啰！
一次中午，我們正在大槐樹下逗弄爺爺為我們捉來的小刺猬，忽聽到那只蘆花母雞突然驚慌失措地尖叫起來，然后就是一群雞沒命地四處亂竄，正當(dāng)我們莫名其妙時，大黃狗也反常地仰頭望天發(fā)出狂吠，我們才發(fā)現(xiàn)一只山鷹正張著兩扇巨翅悄悄逼近……
“快，快進(jìn)槐樹林……”爺爺象是對此情況司空見慣，他打了個呼哨，大黃狗一個箭步竄了出去，迅速引領(lǐng)著慌亂的雞群一窩蜂似地鉆進(jìn)附近密密的槐樹林……狡猾的山鷹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它怕帶刺的槐枝掛斷了翅膀，只好不甘心地圍繞著槐樹林上空低低盤旋了幾圈，無奈地飛走了……
“哈哈，這槐樹林還成了躲避空襲的防空洞呢……”看雞群躲開了山鷹，我和大妮雀躍歡呼，拍手叫好，對洋槐樹贊嘆之余又陡增感激成分，感情越發(fā)深厚了。
下山前，少不了要采摘一些新鮮的洋槐花帶回家。奶奶是做菜的高手，香嫩的洋槐花經(jīng)她手稍加處理，便可以做出許多特色迥異、鮮美可口的菜肴來。最常見的蒸槐花飯和糖漬槐花菜是不用說了，奶奶還會做槐花菜團(tuán)、槐花糕、槐花蒸餃……我最愛吃奶奶做的槐花酥，將鮮槐花沾上面粉、蛋液，炸成金黃酥脆擺到白瓷盤子上，輕輕咬上一口，外酥里嫩，醇香繞舌，令人欲罷不能！每次奶奶做這道槐花酥時，從不用喊提前我回家吃飯，因?yàn)槟枪缮l(fā)著槐花味的誘人香氣呀，隔著一條街我都能聞到……
一晃三十年過去，我離開家鄉(xiāng)，整日為讀書、工作、生活奔忙，回家鄉(xiāng)的機(jī)會越來越少了。爺爺奶奶先后故去，故鄉(xiāng)滿山的槐樹林也逐漸被砍伐，取而代之的是各種速生樹種，能見到洋槐花開的機(jī)會更是少得可憐，至于那令我魂牽夢繞的槐花菜，就再也沒能吃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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