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xiāng)之戀散文

　　故鄉(xiāng)，我離開您四十二年了。1973年，我背著一床被子，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您，我是不想離開您的，我非常戀家。然而我還是離開了您，淚水灑滿了我深深淺淺的腳印。

　　家里還有伸長脖子期盼我的父母，還有一起長大的妹妹、常來常往的親戚，還有那么多的同學(xué)、發(fā)小。我常�；丶�，即使交通那么不方便，崇明、啟東的擺渡船要靠天、靠水，兩邊陸地的交通也絕對原始，行走艱難，我還是�；厝�。

　　我回家的時候總是買一大包糖，分給一大群飛向我的小孩。母親見我回家，便開始燒飯做菜。我東家、西家的串門聊天，總是聊到母親來喊我吃飯。

　　漸漸地發(fā)小也分散了，熟悉我的小孩，不再向我飛來爭搶我手里的糖，而是靦腆著遠遠地瞧著。再后來，我不再帶糖回家了，因為一群不認識我的小孩替代了我熟悉的“小孩”，他們不會向我飛來，我拿著糖招呼他們，他們轉(zhuǎn)身走了，回家問我熟悉的“小孩”：“這是誰呀？”

　　再后來，父母親跟我去了啟東。再回家時，已經(jīng)沒有了家的感覺。盡管每次回家，母親都會反復(fù)地說：“鈅匙在窗臺上的一塊磚頭底下�！钡�我沒有去摸過這把鈅匙，我害怕，我害怕面對空蕩蕩的老房子，可是，心里不空，因為父母在我的第二故鄉(xiāng)，老家故鄉(xiāng)還有妹妹。

　　父親先走了，我把父親的骨灰送回祖墳，遺像送回老家的老房子。

　　老房子太老了，經(jīng)不起風(fēng)雨摧殘，有一天，他倒了，我回家把父親和祖母的遺像接到啟東，我沒有在倒坍的老房子里找到祖父的遺像。從此回家更沒有了家的感覺。雖然后來我在老家的老宅溝形里蓋了一棟小樓，因為小樓里沒有父母的身影，仍然沒有家的感覺。

　　故鄉(xiāng)，我離開您四十二年了，今天回家，您已經(jīng)不是我魂牽夢繞的模樣了。當年青春朝氣的發(fā)小，都變了形，胖了、瘦了、白了青絲，干枯的臉上爬滿了溝溝壑壑。他們笑盈盈地說：“永芳你胖了�！逼鋵嵤遣簧岬谜f我老了，四十二年的風(fēng)霜雪雨，早已把我青春奪走了。

　　故鄉(xiāng)，我千個夢，萬個夢，百分之九十的夢里是我在老家，我在老屋里，我與發(fā)小在里宅、外宅地追逐。

　　今天，我捧著母親的骨灰回到故鄉(xiāng)，我的心也空了，十幾年前，母親陪著我捧著父親的骨灰盒回家時，還有妹妹等在那里。今天，我把母親的骨灰盒送到父親的骨灰盒一起，我是獨自完成的，身邊沒有妹妹的身影。

　　父親、母親、妹妹，我們熱熱鬧鬧的一家人，你們都走了，留下我一個人……

　　故鄉(xiāng)��！從今之后，沒有了車站旁迎接的父親，沒有了大路旁等待我的母親，沒有親切的阿哥聲。再也聽不到父親與妹妹的爭吵聲，再也聽不到母親與父親的爭吵聲。那時候，我因為喜歡看書而嫌你們的爭吵聲太大而躲到正屋后面，現(xiàn)在我多么想再重溫一下那個爭吵的場面，感覺那是那么的溫馨……

　　父親的節(jié)儉幾乎到了吝惜的程度，他看不慣妹妹的花錢，其實妹妹比同齡人花的錢少得多，但是，父親還是喋喋兮兮地說教，妹妹煩了，開始頂撞他，母親溺愛妹妹，禁不住也參戰(zhàn)。這是我家的常態(tài)，也是最煩人而溫馨的“內(nèi)戰(zhàn)”。現(xiàn)在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故鄉(xiāng)，當年我滿含淚水，依依不舍地離開您，今天，我頭戴白花，手捧著母親的骨灰盒回家，鄉(xiāng)親們熱情地接待我，我卻淚如雨下！

　　人群中沒有父親，沒有母親，雖然有接亡妹妹在喊我姐姐，可是，沒有我妹妹喊我的：“阿哥”聲。

　　父親，您安息吧！母親，您安息吧！妹妹，你安息吧！

　　5月19日，妹妹頭周年的時候，我再來看望你們，訴說我思念的衷腸。但愿你們黃土之下有靈智，能聽到我的訴說……

　　2014年4月5日于故鄉(xiāng)崇明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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