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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倫之累美文
當王姐抱著孫子牽著孫女,走出廉租房小區(qū)來到菜市場買菜時,一些認得她的居民便熱情地向她打招呼:“王姐,孫子、孫女都齊了,天倫之樂!”
王姐的臉上擠出一絲苦笑,呵呵答應(yīng)一聲:“嗯啦”。牽著孫女快步走到一個菜攤兒前,放下懷抱中的孫子,用手捋了捋額前的白發(fā),蹲下身來哄孫子:“孫兒,你跟姐姐在這兒站一會,奶奶要買菜啰!睂O女聽話地牽著弟弟的小手,乖乖地站在人少的地方,看著滿頭白發(fā)的奶奶從一個菜攤兒飄向另一個菜攤兒,跟菜販們討價還價。
孫女是大兒子滿星的孩子,孫子是二兒子滿照的孩子,孫女四歲,孫子才兩歲,一刻也離不開奶奶的照料。
按照常理來說,王姐有孫子孫女繞膝承歡,應(yīng)該是享不盡的天倫之樂,可是王姐卻經(jīng)常被孫子孫女吵鬧得心力交瘁,丁點兒大的兩個孫子女,不是這個哭,就是那個鬧,這個要奶奶背,那個要奶奶抱,哄孫子哄得喉嚨嘶啞,而且經(jīng)常忙得汗膩膩的,哪還有一點兒天倫之樂?天倫之累還差不多。
對于王姐的這點感受,廉租小區(qū)里的居民都深有同感,他們也都被孫子孫女拖累著,一直輕閑不下來。每天的生計,就是背著書包,牽著或馱著孫子孫女上學或放學。
王姐在同鄰居交流疲累感覺時,瞞住了獨自帶養(yǎng)兩個孫子女的艱難。她是個要強的女人,不想把自己的艱難告訴別人,主要是害怕別人笑話她的兒子沒出息,掙不來錢。為了避免別人問詢到她的艱難窘境,她便很少出門逛街,即使非得逛街買菜或辦其它東西,她也是匆匆而去匆匆而回。
王姐的兩個兒子都很懂事兒,為了改善入不敷出的家庭經(jīng)濟狀況,都帶著自己的媳婦出門打工去了,像候鳥一樣,只在春節(jié)放長假期間,才顧得上回家看看共同的母親和各自的孩子。
王姐獨自咀嚼著艱難的苦澀,卻鼓勵兩個兒子帶著媳婦在外面打拼,她希望兩個兒子和媳婦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擁有一套寬大的住房,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蝸居在只有五十平方米的廉租房里。
王姐沒有退休金,只有社區(qū)為她申請的一份低保,每個月才百十塊錢。為了給孫子孫女省下錢來買雞蛋和奶粉,自己便戒掉了葷腥,一色的素食,像廟上的尼姑一樣,墨守著清規(guī)戒律,苦苦支撐著這個家。
因為苦,王姐的頭發(fā)早就銀白如雪,比白毛女的頭發(fā)還白。
但是,王姐非常要強,既不向鄰居訴苦,也不向親友告借,靠著那點低保金和兒子寄回來的少得可憐的錢,勉強維持著祖孫三人的生活和一些人情禮往。
王姐家的日子雖然過得清苦,也被孫子孫女拖累得很疲憊,卻安貧樂道,怡然自得,從來沒有抱怨過別人,更沒有抱怨兩個兒子甩給她的這份累贅。開心的時候,還馱著孫子在廉租房內(nèi)扭起了秧歌:“鏘、鏘、鏘鏘嘁,鏘鏘衣鏘衣鏘嘁……”熱情奔放的秧歌舞,經(jīng)常逗得孫子和孫女咯咯大笑。
王姐原本是縣作協(xié)里非常活躍的會員,自從有了孫子、孫女后,王姐便很少參加縣作協(xié)的活動,更沒有作品發(fā)表在網(wǎng)上或報刊上,原先的那些文友們也很少能見到王姐的面。當我們再見到她的時候,她便成了現(xiàn)在這樣一個地地道道的老奶奶。
王姐的頭發(fā)雖然銀白如雪,卻梳理得一絲不亂,總給人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除了發(fā)白如雪,喉嚨嘶啞之外,行事、說話依然十分干練,一點兒也不顯衰老。
最有意思的是,王姐回答文友們關(guān)于“天倫之累”的話題時,卻讓人頗感意外:“我是受盡‘天倫之累’,享盡天倫之樂。”說罷便哈哈大笑,感染得孫子、孫女也鉆進奶奶的懷里咯咯嗒嗒的笑個不!
我們原先的那份擔心,居然被祖孫三人的笑聲沖滌得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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